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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秀华的“女权风波”:说个话就成了女权,女权也太容易了

有点酸的 脱氧核甜 2022-10-02

女权是什么?

作为互联网最具有争议性的标签之一,关于女权的争论讨伐一直不休。
女权的标签,也在滥用中面目全非。
从独立女性Papi酱生孩子,到残疾诗人余秀华谈论性的采访。
女性知识分子成为了最容易被“女权”标签碰瓷的群体。
说话做事都成了危险的事情,一不小心,就可能被认定为“女权”。

“女权太容易了。”
反倒是只想表达自己,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。
被女权的余秀华
前几天,诗人余秀华又上了一次热搜。
在热搜的采访的视频中,记者向余秀华提问到:
“如果你是个男的,你在网上说爱啊,谈论性啊,可能大家就没有那么大反响,你觉得会这样吗?”

“如果你是个男的……”,这实际上就是一种刻意的女性专用问题。
就像“如何平衡工作和家庭”的问题,几乎所有的女性名人都被问过,却几乎不会出现在男性的访谈里。
前央视著名主持人张泉灵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,反问主持人:
“我特别好奇,你们采访男性企业家的时候,会问平衡性的问题吗?”
主持人尴尬回复:“也会问。”
张泉灵:“他们是如何回答的?”
主持人:“他们是母亲居多。”
对于这个早就预设了回答的问题。
不论是承认还是否认,性别对立的前提一旦被认可,都是在对男权、女权表态。
余秀华觉得这个问题,就是在刻意强调男女性别差异,就是性别歧视。

随后记者再次追问:很多网友转发你点赞你,觉得你是女权、先锋女性……
然而余秀华并不想讨论女权。
没等记者说完。她率先举了白旗:我真的是残疾人和正常人之间的挣扎,永远上升不到女权。


采访末尾,记者说自己理解余秀华,并解释称余秀华对“女权”这个词的反感是因为“女权”这个词的存在就说明了不平等。
而报道出来后,“女权”的标签,最终还是打在了余秀华的脸上。

这种强行与女权挂靠的营销,从流量的角度,可以理解,确实吸睛,也确实低级。
在流量至上的互联网,这种操作也十分常见。
事实上,这也并不是,余秀华第一次被贴上“女权标签”。
女性、诗人、残疾人,再加上在作品中不吝表达欲望,余秀华的一切仿佛天生就与“女权”相挂钩。
但余秀华并不喜欢这个“标签”。
甚至,在过往的几年里,在大大小小的场合里,余秀华都特意为此声明过多次。
我并不是为了追求女性的解放,我只是为了追求我个人的解放。
一个人能够解放自己,就等于说解救了一批人,因为人们从你身上看到的榜样是对他的一种鼓励。


我这么高贵的灵魂

却在一个残缺的身体里

如今的余秀华是中国诗人,还是市级作家协会副主席。

但是,在大众眼中,她身上更吸睛的标签却是农民、离婚妇女、残疾人。
一边是蜂拥而至的报道,一边是猎奇背后的揣测,甚至羞辱。
从2014年到现在,余秀华出圈6年了,为文字工作者们贡献了无数的10万加文章。
只可惜的是,在媒体塑造的形象与余秀华的真实自我之间,似乎始终存在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有人说,骂她,吹嘘她,都是没有读过她。
但其实无论通过什么样方式读她,我们都无法看到她大部分的生活。
在那个我们看不到地方,存在一个更加真实也更加矛盾的余秀华。
这种矛盾不但交织在她作为女人、农民和诗人的多重身份中,还交织在她那飞蛾扑火般感情与爱而不得的现实中,也交织在她那高贵的灵魂与自卑的躯体中。
在《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》中,余秀华说她出生在春天,但她的春天终究是“提心吊胆”的。
她把自己的残疾之身比喻成“稗子”,区别于“稻子”一样的正常人。
2017年,纪录片《摇摇晃晃的人间》上映,范俭导演从不同角度展现了余秀华直白而浓烈的爱憎。
但是对余秀华来说,她最在意的还是躯体,她评价说,镜头里的横店很美,诗很美,只是主角丑了一点。
录制的其他电视节目也一样,她基本不看,“丑得让我想自暴自弃”。
被躯壳困住的,还有她的情感和欲望。
在网络上,余秀华的笔下满是喷薄的欲望。但到了现实中,你会发现,与其说是宣扬性,不如说她渴望爱,所以余秀华说:
“身体的欲望太容易被满足,但你如果有爱的欲望,身体的欲望是没有办法被满足的”。
“我要去和一个人在一起,我觉得才是有意义的”。
但遗憾的是,因为身体的残疾与外貌,她始终无法像普通人一样去爱。
在余秀华的诗歌中,曾上百次提到“爱”字。
爱情离她很远,她不甘心,所以才有那么多追逐碰壁的过程。
被相识六年的男人拒绝后,余秀华从家乡横店村跑到50公里外的工作室,为疗情伤,每天以酗酒度日:“冰箱里的包子,太阳晒化了之后就酒吃。”
记者来采访前一周,给她打了个电话,接通后,她说的第一句话是:准备自杀。
她愿意为感情飞蛾扑火,但遗憾的是,爱而不得,才是她故事的核心。
“我爱他,他不爱我,爱而不得。”
至于不被喜欢原因,余秀华认为是残疾和不够好看,这比起单纯的失恋更加痛苦,而且这种痛苦是无解的。
所以她只能期待“轮回转世,下辈子做一个好看的、没有残疾的女人”。

摇摇晃晃地走过

这装模作样的人间
不得不说,不完美的躯壳下,余秀华拥有难得有趣且坦诚的灵魂。
在一场专门为余秀华开的余秀华诗歌研讨会上,一群专家当着她的面,对着她的诗歌,她的人进行一系列的分析。

原本发呆的听着分析演讲的她,在听到这里时,没忍住笑了一下。
因为在场有人说到:
“余秀华和艾米丽·狄金森有极其重要的相似之处。”
艾米丽·狄金森的诗
对于旁人来说,将余秀华类比美国传奇诗人狄金森,无疑是一种极高的称赞。
但对于余秀华来说,听着大家分析和赞美她的诗歌这种事情,让她觉得无意义。
轮到她发言的时候,她问:我的研讨会值得开吗?
对于称赞,她也不认同。
任何一个人被模仿成另外一个人那都是失败的,
狄金森是独一无二的,
我余秀华也是独一无二的

这种真话,大家都在心里想着,但余秀华竟然就这么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出来。
在一个充满形式感的社交群体场合,余秀华依旧自顾自的坦率直言。
不懂人情世故、不给面子、得罪人、拆台、让人下不来台。
但余秀华就是这么做了。
似乎在余秀华的世界里,就不存在任何虚与委蛇的把戏。
上个月,余秀华就因为在微博上向歌手李健表白,在网络上掀起了一番热议。
微博下面,有网友评论指出她的行为是对李健的打扰。
余秀华立即怼了回去:“你又不是他老婆,自作多情!日你娘”
脏话加上一直围绕在她身上的性争议,引发了一场空前的网友骂战。

为此,余秀华在微博上写出了让千万网友膜拜的神句:
“人没死,X犹在,多巴胺告诉我:人间值得!”

这个写出大半个中国什么都在发生,我是穿过枪林弹雨,把无数黑暗摁进一个黎明,是无数个我奔跑成一个我去睡你,一举成名的女诗人,再次因为敢写、敢说、敢骂的姿态出圈。
一时间,关于余秀华过往怼键盘侠的评论,都被网友翻了出来。
“余秀华键盘侠克星”因此一度登上了微博热搜。

对于网络上,键盘侠们的攻击,余秀华从来就是直接了当的骂回去。

当键盘侠攻击她的外貌丑陋时。

有人攻击她的诗歌是荡妇体诗歌,她回应:
反正我对我写小黄诗的行为一点悔意都没有,而且还要不停地写下去,我愿意站在所有人的唾沫里维持我原始的欲望和贞洁。
对于荡妇诗人的称号,余秀华则说:
来,封我为荡妇吧,不然对不起这春风浩荡里的遇见。

对于脏话,余秀华也从不避讳自己的“劣根性”。
她是诗人,她也是农妇。
我不是一个安静的人,我不甘心这样的命运,我也做不到逆来顺受,但是我所有的抗争都落空,我会泼妇骂街,当然我本身就是一个农妇,我没有理由完全脱离它的劣根性。
无论是在镜头里,还是在网络上,余秀华在一些时候,国骂口头禅总是会在激动的时候脱口而出。
在最近一次的采访中,余秀华的国骂“他妈的”比“女权”出现的频次还要高出很多。

但她并不提倡骂人,也不建议别人像她学习。
她也认为自己骂的从来都不是人,回首一下,没有一场关于键盘侠的骂战是她主动掀起的。
从来都只是对骂人者的回击。
因为“公众人物”的身份只能被骂,不能骂人根本就不成立。
弱者可以骂人,强者不能还击,这点本身就是一种道德绑架。
在她看来,只要拿起手机,上了微博,每个人就都是公众人物,区别只在于关注量大小。


对于公众人物需要树立榜样,余秀华的回击则是,不仅公众人物需要做榜样,每一个普通人也要树立榜样,因为大家都是平等的。


公众人物,著名诗人,这些体面的大词所意味着的人情世故,在余秀华这里都不成立。
她像个极其吝啬的人,坚决不肯活成任何话本里的正面励志人物。

你是活过人家看的

还是活给自己看的?

在所有的时候,余秀华都是她自己。

这样无疑是酷的,也无疑是难的。

以至于她始终是一种战斗的姿态,始终如同一个不屈的勇士一样,在于周遭一切试图异化她的,好的坏的,做着抗争。
让她饱受争议的成名后的离婚事件也是如此。丈夫理解不了她写诗,见她写诗就烦,她看丈夫也烦。
所以在有能力养活自己后,余秀华向丈夫提出了离婚。
父母以“出了名,就闹着要和丈夫离婚”在别人看来,会说闲话,不太好时,
余秀华问母亲:你是活给人家看的,还是活给自己看的?

这个问题的回答,对于余秀华的来说,从来都是活给自己看。
所以义无反顾的离婚,所以顶着再多的争议,也在为自己而活。
在这个有着自己运行规则的世间,余秀华就像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另类。
她拒绝虚伪,拒绝被定义,拒绝被裹挟和绑架。
也许正是因为身体被拘束了,灵魂反而格外自由。
“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愿活着,努力地活着。”
“人活着就是胜利。”
参考材料:

纪录片摇摇晃晃在人间

新京报视频


作者|脱氨酸 柠檬酸  编辑|酒石酸
女权很容易,表达自己却很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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